每天去母亲那里总要路过农场的菜市场，路过时，总看到市场外边的街道两旁停摆着不少满载各种蔬果的小商贩的车子，这些小商贩通常是从外地来做生意的，我是这些外地商贩的常客。也许正是这个缘故，近年来我居家不仅做出了可口美味的菜肴，更重要的是“能够买到又好又便宜的东西”。
前天，我从一个外来商贩那里买到了两块五一斤的阿克苏苹果。众所周知，阿克苏苹果是优质苹果的代名词。虽然我无法确定苹果的真实产地，但我的味蕾可以鉴定出苹果的优劣。我买到的两块五一斤的苹果单果平均重量超过半斤——总共约7斤、12个果；这12个果经我的挑选，个个具有黄红相间的皮色——优质苹果的标准肤色，个个散发着浓郁诱人的果香。这样的品质俨然便是某些网络购物平台或大商超所声称的“贵族的超大果”，“超大”是实打实的，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贵，人民币计价两块五毛钱一斤。
又好又大又便宜——两块五一斤的苹果，再一次刷新了内人对我的认知，当她啃着脆甜香鲜的苹果时，双眼满含陶醉和崇拜的光芒望着我，说道：“真是太好吃了！”在买东西方面，内人对我的崇拜早已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几个月前，她想要买一床藤席，天然材料编织的藤席睡起来自然是舒服的享受，但价格也相当不菲。那天，我在金华商城店老板的报价拦腰砍了，以一个绝对出乎内人意料的价格将席拿下。走出店门老远，内人还惊讶万分地感叹道：“老公，你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什麽叫砍价的功夫！”我淡定地回道：“这是我六岁就开始练习的功夫。”
两块五一斤的苹果不是我砍价的结果，而是商贩自己打骨折的价，这叫心软的我如何好意思再下狠手。要知道，同等质量的苹果在农场附近的水果店铺里至少要六块钱一斤。为什麽卖得这么便宜？商贩说，没几箱了，便宜卖了。商贩见我犹豫——其实我在暗自庆幸，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切了一片向我递来，“先尝一尝，好吃再买。”以我的眼光哪里需要先尝再买，更何况我现在不喜欢如此随便品尝外面的东西，我回说：“谢谢，不用尝，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很好的苹果。”商贩面露喜色，赶紧扯下一个塑料袋撑开了给我。
我为什麽能买到这么便宜的苹果，这是最近内人在饭后茶余最爱听的谈资。我粗略总结出三点原因。首先一点，是我们现在生活在浙江，确切地说，是在浙江中部的金华城南郊区。内人从小生长的闽东地区虽说是沿海城市，那里的氛围却像内陆山区一般保守而封闭，物价也如当地人那样自大而狂野。内人随我来金华之后，时时刻刻感受到这里的宜居：物流发达，物资丰富，物价怡人。内人因此感叹：“这个两块五一斤的苹果，要是在宁德，十块钱一斤的也没有这么好吃。”
“两块五一斤”的价格奇迹也许只能发生在宁德隔壁的浙江，但是这样的奇迹在浙江不算新鲜事。其实，早在两周前，同样是在农场菜市场外的街道旁，我就见过那个水果商贩，当时他的小货车里装着比后来更多的苹果，明码标的价（四块一斤）稍比后来高一些。诚然，以当时的行情而论，四块一斤仍比附近水果店里的七块一斤要便宜不少。所以，我要说的第二个重点是，一个杀伤力如此凶猛的地板价为何能有存在的空间，原因只有一个，当地社会具有很强的包容性。
外来的流动商贩因其自身流动、灵活的经营特点，同样的进货可以比当地店铺低一些甚至低得多的价格销售，进而方便了像我这样的路人随时可以捡到便宜的好货。不得不说，这些流动商贩不招当地店铺经营者的忌恨是不可能的。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冤家路窄的事在哪里没有呢。
在我徒步行走的另一个方向，即乡政府旁的快递包裹代收点，那个代收点的户外摆有一个临时摊点叫“老赵水果”。老赵是外省人，他的水果摊与一家当地人开的水果店相距不足百米。老赵的水果总会便宜一点，我在取了包裹后时常在他那里买一些带回家。有一次，老赵神色显得有些沉重，据说是刚被附近水果店举报而遭城管的突击检查。所幸，城管来转了一圈后，只向老赵提出了口头告诫：摊点不要妨碍交通和行人，收摊时务必将瓜皮和果壳收拾妥当。再无其他的。听完老赵的叙说，我放心了，他可以安心地继续在那里摆摊。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直到今天，老赵的水果摊依然好好地摆在那个人来人往的路口。后来，还听说当地人开的水果店里许多品质不错的水果价格比过去便宜了一些，店老板招徕顾客的态度也改善了很多。这就是“费厄泼赖”，一个鲁迅先生曾经梦想的、先进文明社会应有的雅量。
最后一点，能买到两块五一斤的好苹果当然还有我自己的缘故，因为我起得早，勤快而且有眼光，这些个人因素缺一不可。我跟内人开玩笑说：“每天都有好货等着我，这是上天对我最好的奖赏。”我心怀感激，我坚持勤奋，将人们以为的不可能的美好生活进行到底。
